◇◇新语丝(www.xys.org)(xinyusi.org)(groups.google.com/group/xinyusi)◇◇ 　　毛家湾的男女主人 　　作者：周志兴 　　从1980年到1996年，我在北京前毛家湾一号呆了16年，这里是林彪的旧宅。 在林彪之前，这里住的是高岗。 　　虽然我在毛家湾呆了16年，但是林彪早已经死了，所以我没有亲自看到林彪 在这里的生活，只是在细微末节处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说的这些，都是听说的。 　　林彪的饮食十分简单，主食有麦片粥，玉米粥，馒头等。吃馒头的时候呢， 先要把皮剥掉，然后切成几片，用开水泡着吃，这个吃法很奇怪，我们一般人不 会这么吃。他的副食也简单，常常是用开水烫过的大白菜叶，不加油盐，有时候 吃蒸肉饼和鱼，平时不喝水，不吃水果。 　　吃的简单，但是对衣服和被褥的要求很严格，主要不在于衣服被褥的质地， 而是在于温度，林彪的衣服是有度数的，根据天气温度决定增减。 　　林彪的衣服在温度上很复杂，每件衣服设定一个温度，比如薄的一度，厚的 两度，要在衣服上注明，然后根据气温增减。林彪不穿毛衣或者棉衣，而是把单 衣一层层的套上去，然后可以知道穿了多少度的衣服。 　　林彪的毛巾被、床单等也有度数，在睡觉前，让内勤先把被褥预热，然后入 睡。林彪是个生活很简单的人，他的房间的陈设也很简单，卧室里一张棕床，一 个床头柜，一把椅子，一个屏风，如此而已。 　　客厅是散步的地方，林彪的客厅里有一个硕大的地球仪，地球仪上用红笔勾 勾画画，这也许是他作为军事家的一个习惯吧，我们在文献上班时，常常去转动 这个地球仪，我想，林彪散步的时候，也会常常有这个动作吧。 　　林彪身体好的时候，也在走廊里散步，那儿有一个茶几，两把椅子，林彪的 房子外面都有走廊，走廊外面则是四五米高的围墙。林彪散步的时候，常常自言 自语，独自发笑。 　　林彪喜欢看的书是医药书，而且他自己会开药方。他不相信西医，说西医骗 人，这和现在的观念又不太像了，所以，他是一个各色的人。别人包括他老婆也 不能轻易说服他，所以，只能哄骗他。 　　林彪怕水，怕风，对房间、走廊的温度要求稳定在22度左右。其实，他不知 道他们家的温度计度数是假的，固定在22度上。这也是哄骗。 　　有时候给林彪用的药，是把他所要的药从胶囊里倒出来，换上别的药，表面 上看还是他相信的药。有一次，一个内勤，按照叶群的吩咐装假药，被林彪看出 来了，十分恼怒。虽然叶群承担了责任，但是那名战士却被打发走了，因为这名 战士是在913之前走的，出事以后就没有被拘押，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其实呢，在叶群的指挥之下，他们家里的很多人包括内勤、秘书等，经常骗 林彪，因为林彪的生活自理能力还是很弱的，而且他有一些怪癖，这种骗，也还 是善意的。 　　但是，虽然是他的老婆，叶群的日常生活和林彪的大不一样，她讲究饮食， 强调营养搭配，多吃蔬菜水果和海鲜，不吃肉，以免发胖，每天睡觉前要由内勤 来做周身按摩。叶群平时喜欢游泳，她有一个高档的室内游泳池，似乎是20米乘 10米的，她也常常看香港电影。 　　林彪和叶群有着共同的利益，但是也有矛盾，所以他们在家里都要互相依赖， 还不时地提醒对方，避免在多变的政治风浪中翻船。 　　有一次江青到毛家湾，和林彪在房间里谈话，叶群就让家里的内勤在走廊里 偷听，向她汇报。不知什么原因，两个人谈的不愉快，吵了起来，江青把门一摔， 昂头就走了。叶群听到内勤的报告以后，居然是跪在林彪的面前，央求他以后千 万不要再顶撞江青了，她说，你跟江青斗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其实江青还是去毛家湾去的比较多的，有一次江青到毛家湾去看林彪，是向 林彪和叶群来说媒的，希望林豆豆嫁给她推荐的年轻人。江青说，他们的年龄都 不小了，如果我们不给他们找对象，别人是不会来主动求婚的，然而遭到了林彪 的拒绝。林彪说呢，我们，指他和江青，只能是工作关系，不能结亲家，那样不 好，我要给豆豆找个普通人家。 　　尽管江青是毛泽东的夫人，林彪他们也不愿意得罪她，但是呢，对江青还是 敬而远之的。 　　有一次，叶群知道江青要到毛家湾来，就嘱咐手下说，等她到的时候，谁也 不要到门口去接，说这话的时候，她满脸不高兴，口气也很硬，心理活动都在脸 上。手下说，已经告诉家里人了，不要去门口接。叶群强调说，再打一次电话， 检查一遍，一定让他们每个人都知道，都不要去接她。这是她的真实想法，不喜 欢江青，但是，见了面又不一样。 　　有一次要派人到钓鱼台，就是中央文革小组驻地去送文件，叶群告诉秘书说， 你要去送文件，文件上一个字也不要写，秘书说，没有写什么。叶群又叮嘱说， 到了那里，也不要给他们留下什么字据，不要签字，也不要登记。秘书说，我知 道。说完了以后秘书也不敢走，站在那儿看着叶群，见她不说话了，他转身要走 的时候，叶群又把他叫住了，说信封上也不要有任何字，找一个没有字的信封， 装上送去就行了。 　　叶群有和林彪不同的爱好。 　　我1980年到了毛家湾以后，叶群的游泳池做了中央文献研究室的图书馆。游 泳池不是很大，很快中央文献的图书装不下了，就动员我们这些小干部们去拿叶 群和林彪的藏书，我去推了一小车。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叶群也是读书的，在书 的封面上都大都盖着“叶群存书”这几个字，叶是繁体字。书里扉页常常有军队 院校图书馆的字样。也有些是陈伯达藏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书？我后来才知道， 文革中有一些部队院校解散，好多书都当废品卖了，叶群的秘书告诉她，有点可 惜，而且说老夫子（陈伯达）还冒着雪去造纸厂，这个老夫子指的就是陈伯达， 从化浆池边找回一些很有用的书。 　　叶群着急了，指示秘书要做抢救工作，赶快把这些部队院校的书弄来，她说， 空军政治学院的书，吴法宪已经派人送来了，放在空军大院，她叫秘书说，你去 看看，凡是咱们需要的古今中外、文史哲、各方面都要。叶群怕秘书不了解她的 意图，也怕他不好意思拿，说给吴法宪留的书不能太多，给你们的胖司令留几本 破杂志就行。 　　毛家湾用了很多空军的人。 　　这还不够，叶群说，为了用书方便，也为了保密，可以用这个机会，咱们自 己搞个图书室，除了政治学校这些书以外，还有驻京院校，像空军二高专，空军 学院，部队艺术学院，政治学院，高等军事学院等，都可以去。高教部、文化部、 出版局、中华书局、商务书局、人民美术出版社也可以去找。叶群指示很具体， 她说，去这些单位，都用军委办事处的名义，把几个单位开在一封信上，免得人 家把信留下来，她想得还是挺细的。 　　不但拿军事院校的书，他们还到陈伯达家里去找书，这我才知道，为什么林 彪家的藏书里，有这么多陈伯达盖章的书。叶群说告诉秘书说，你们给老夫子打 个电话，看看他那有什么好书，你们就拿到家里来。 　　秘书到了陈伯达家，陈伯达走出来说，我已经吃了睡觉药了，叶群同志说你 们要来，我在这里等。陈家的书柜上半部的三层是透明的，有玻璃门，下半部的 是木板的双开门。正在挑书的时候，又接到了叶群的电话，叶群就问说，你们见 到老夫子了吗？说怎么样？你们要注意谦虚谨慎，你跟老夫子说，我们都是他的 学生，要好好向他学习。接着她又说，他那里有没有咱们没有的好书，你拿几本 回来。 　　其实呢，叶群爱书，更爱文物，有一次叶群找秘书说，首长身体很不好，哪 儿也去不了，很可怜。她说，北京这么多的公园，他连逛逛公园都不行，你知道 吗？毛主席交给我的第一条任务就是要我保证好首长的健康，我在这方面也不知 道操了多少心。毛主席讲了，首长的健康不是首长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我们一 家的事情。接着叶群又吹林彪对艺术的爱好和艺术鉴赏能力，她告诉秘书，上次 拿回来那些美术作品，油画复制的画册，都是反映重大历史事件的，有些是反映 一个国家一个地方的社会民族风情的，首长看了既是艺术欣赏，又是学习，又是 很好的精神调剂和休息，对他的健康很有好处。 　　这时候叶群话风一转，说起到文物管理处去拿文物的事儿。她说，现在北京 市文物管理处有很多红卫兵抄家抄来的东西，都是从黑帮家里抄来的，现在已经 清理出一部分，放在北京市文物管理处。中央文革决定，只对常委开放。你们去 看看，有什么好的字画、碑帖、图书、文房四宝，咱们都要。咱们不白拿，给钱。 　　叶群问秘书说，你懂不懂文物？秘书说不懂，叶群说是啊，我们不能跟康老 比，跟老夫子他们比。他们懂，康老爱这些东西都入了迷，成了一种嗜好，他们 是专家，你也学学吧，熟悉历史，学起来也方便，可以向文物管理处的人请教。 　　叶群说，待会儿你从我这儿拿点钱，来买这些文物。她对秘书说，我跟老夫 子说好了，由他派他的秘书把你带去文物管理处，介绍一下，认识认识。再去的 话，就说你是老夫子那里的人，就不用带介绍信了。 　　叶群细到了这么说，你一个星期去一次，还是穿你的蓝裤子，你签字，不要 用真名，随便化个名就可以了，这个蓝裤子就是空军的人。 　　之后呢，他们果真是一个星期去选购一次书籍，文物之类的东西，每次去都 要用个把小时的时间，所有带回来的东西都是给钱的，但是这种给钱给多少呢？ 几百几千块钱的东西，只给几毛钱、几块钱，象征性的拿点钱，给就把拿变成了 买。把非法变成了合法。 　　这里说的都是细节，但是，细节是魔鬼。 (XYS20240920) ◇◇新语丝(www.xys.org)(xinyusi.org)(groups.google.com/group/xinyu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