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 反科学妄人妄说萨斯病 ·方舟子· 一场萨斯恐慌，引得各路英雄豪杰纷纷跳出来各显身手，有乘机卖假药的， 更有乘机做伪科学、反科学宣传的。北京大学哲学系反科学传播中心的正副主任 吴国盛教授、刘华杰副教授也不甘寂寞，“摇身一变”成了萨斯专家，传播起反 科学来了。我这里不想再驳斥他们那些老调重弹的反科学论调——或者说“软伤”， 而只来看看“硬伤”，看看他们在萨斯这个具体问题上是如何不懂装懂，把无知 当高明，误人子弟的。 吴教授在5月16日应北大团委邀请，在北大BBS哲学版“做一个关于非典问题 的学术讨论”，题为“从科技哲学的角度看非典”。从中我看不出有任何的“学 术”，只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妄人的胡言乱语。例如，吴教授一开始就做了个“关 于非典的来源的思考”： “非典来自哪里？ 有许多种看法： 1，来自野生动物 2，来自生化实验室 3，来自原始森林 这里的每一种来源，都说明了，是过分的人类活动导致了非典病毒，这是值得我 们思考的第一点。” 学术界的确有“萨斯病毒来自野生动物”这种看法。人类自诞生以来，就一 直在和野生动物打交道，随着文明的发展，与野生动物打的交道是越来越少，即 使萨斯病毒的确来自野生动物，又如何能够说明这是“过分的人类活动导致”？ “萨斯病毒来自生化实验室”不过是没有任何依据的谣言，不值得严肃对待。 即使真有此事，也不过是个别人的“过分”活动，如何能够代表人类？ “来自原始森林”不知是什么意思？既然前面已提及“来自野生动物”，那 就不是指的这一点。莫非吴教授认为萨斯病毒有可能来自植物或者甚至能在体外 生存？那倒是个重大科学发现。 萨斯病毒还有两个可能——其可能性最大——即由原来寄生在人体的冠状病 毒突变而来，或来自家禽（例如鸡）家畜（例如猪），这更是和“过分的人类活 动”无论如何扯不上关系了。 吴教授又如此教导同学们： “所谓治病，不过就是在药物和其它设备的帮助下，激活人体内的自身的免疫力。” 目前对萨斯病的治疗，一般采用缓解症状、抗病毒药物消灭病毒和糖皮质激 素抑制免疫反应等方法，这其中哪一种是“激活人体内的自身的免疫力”？一般 人在遭遇病毒入侵时，其自身免疫力自然而然会激活，哪里用得着什么帮助？ 吴教授还做了个世界末日的预言云： “我的看法是，以黑死病那样的烈度的话，比如，以目前非典这样的传染方式， 以爱滋病那样的无法疗治（百分百的死亡率），那么，我认为整个人类就会完蛋， 而不是一个城帮的问题。” 萨斯的传染性并不强，中国各地动辄因为发现一个病人就隔离上百名密切接 触者，而被隔离者中染上病的寥寥无几，就是个很好的说明。萨斯以密切接触为 主要传染方式，潜伏期又无传染性或传染性很弱，其传染方式其实是很“落后” 的，很容易控制，远远比不上靠空气传播、潜伏期有很强传染性的流感、肺结核 等传染病。因此，以目前这样的传染方式，即使有百分百的死亡率，也不过是多 死一些人而已，不要说整个人类，连一个城邦都不会完蛋。至于说艾滋病无法治 疗，那是十年前的老黄历了。目前艾滋病已可以治疗，即使不做任何治疗，也有 一小部分人对艾滋病病毒有天然抵抗力，绝非百分百的死亡率。 吴教授的副手刘副教授也不甘示弱，对着《科学时报》的记者大谈“从SARS 看敬畏自然”，此文又臭又长，据称是还未正式发表的草稿，我自然无需替他批 改，只摘出一段以见其无知无畏： “从医学史上看，当年黑死病（鼠疫的变种），在世界曾大范围流行，使得欧洲人 口削掉1/4，死了上千万人，后来14世纪又流行过。20世纪初，欧洲的流感也使 上千万人死亡。现在的SARS，目前全球死亡人数也不到1000人，这说明人类进步 了，人更能控制疾病了。但这只是一个方面，严格说是人类的免疫力提高了，就 是人类像其他动物一样什么也不做，人类演化到现在也自然能够抵抗一些病毒， 如现在的灵长类动物体内有许多病毒，但它们并不发病，艾滋病病毒对有些动物 根本不起作用。科技、医学当然有用，但是人类不要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特 别是不要只计在智力上，更不能只计在高技术头上。我个人认为人类历史上对抗 重大流行性疾病，主要靠的是常识性的隔离手段，与高技术基本无关，那时恐怕 也没有高技术。后来研发的人工疫苗起过重要的积极的预防作用，但其长远后果 现在仍然难以评估。” 我们不知道，如果不加治疗，萨斯病的死亡率会有多高，但是现代医学把许 多萨斯病人从死亡线上拯救了过来，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目前全球萨斯死亡 人数少，除了说明医学的进步之外，什么也说明不了。只有像刘副教授这样的 “民间进化论学家”才会把这当成是人类在短短的几百年间——在人类进化上只 是一瞬间——的进化结果，是“人类的免疫力提高了”，要抹杀现代医学的功劳。 如果像刘副教授所说，“人类历史上对抗重大流行性疾病，主要靠的是常识性的 隔离手段，与高技术基本无关”，何以在人类历史上只有到了拥有“高技术”的 20世纪，才基本控制或消灭了重大传染病？隔离手段只有对类似萨斯这种通过密 切接触传播、症状明显的急性传染病才有成效，对许多传染病都不起作用或无法 实行，而且隔离只是消极的方法，如果不改善公共卫生、个人卫生、用药物治疗 和接种疫苗，各种重大传染病仍然得不到控制。刘副教授不妨具体说说，人工疫 苗会有什么难以评估的长远后果？王晋康的“生死平衡”吗？世界卫生组织正在 大力推广多种人工疫苗接种，如果刘副教授发现了什么难以评估的长远后果，岂 不是拯救人类的一大善举？ 像这种基本的科学常识都不具备，连科普文章也不屑一读，却偏要做大师状 指点科学发展和人类命运的，除了“妄人”两字，无以名之。这种妄人如果流落 “江湖”，不过是增添一些笑料，倒没有什么危害，如果占据“殿堂”高位误人 子弟，培养弟子“控制话语权”，乃至妄图影响中国的科技发展，就值得我们警 惕了。 (XYS20030519)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1.dyndns.org)(xys.332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