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再说为什么不能忽略农民 ·方舟子· 不必咬文嚼字，刘华杰的意思也是很清楚的：在统计全国公众具备 科学素养的比例时，农民所占的部分因为近于零，可以忽略。如果这次 的调查结果可靠，这么说在数学上是成立的。但是由此推论出以后的调 查可以大大减少对农民的取样，则是不对的。根据目前的农民样本都只 能找到一、两个具有基本科学素养的农民，大大减少农民样本的结果必 定是零，浪费人力、财力干什么？如果只是要算全国平均值，可以不调 查农民，如果要知道农民的具体情况，就必须按统计学的要求大大加大 农民样本，结果才有意义。既然刘华杰也同意要重视农民，为什么不能 理解应当对农民群体取更多的样本？ 即使仅仅从2001年的调查结果来看，也得不出以后在进行类似的调 查就可以忽视农民的推论。虽然“全国公众具备素养的比例”是最引人 注目的一个数据，却不是唯一的数据。农民的贡献在计算这个数据时可 以忽略，在计算其他数据时却并不是都可以忽略的。比如，其中有一项 “城乡公众科学素养状况”：城市居民具备基本科学素养的比例为3.1%， 农村居民具备基本科学素养的比例为0.4%。农民占了农村居民的67.5%， 在具备基本科学素养的农村居民中，农民占了6.75%，这时候农民的贡献 显然就不能忽略了，农民即使出现大幅度变化也改变不了结果的结论不 再成立，否则就会使城乡差别显著变大。 在这次调查中，还调查了公众获得科学技术信息的渠道、公众利用 科普设施的情况、科学家在公众心目中的地位、公众对科学技术的态度 和看法等，在这些与科学素养状况无关的调查中，农民不仅不能忽略， 反而因为他们在人口比例最高，成为“贡献”最重要的部分！如果在以 后类似的调查中不再调查农民，所有这些数据就都会变得没有代表性。 比如，“在过去的一年内，没有去过公共图书馆和图书阅览室的比例达 73.0%”，如果把农民排除在外，这个比例很可能就大大降低。又比如， “我们公众认为优先发展的领域依次为农业与食品技术、人口健康与环 境保护和国防科学技术”，如果把农民排除在外，这个次序很可能就发 生了变化。 按这次调查的定义，农民并不等于农村人口。实际上，农村人口中 受过良好教育的部分（约占30%）都被划到了其他人群当中，而不再算 做农民，那么，因此得出农民中有基本科学素养的比例极低，我觉得并 不奇怪。如果仅仅因为农民得分低，就认为基本科学素养的标准、调查 问卷设计有问题，建议重新考虑，与国际标准脱轨，这种统计思路是错 误的，有为了人为提高农民得分而故意设计符合农民条件的问卷的嫌疑。 刘华杰认为问卷设计不合理导致农民可以忽略的理由是太难： “我看了用于测试的那张试卷后，甚至怀疑没有一个农民可以有科 学素养。因为有些题相当难，农民不可能答上，研究生甚至也答不上， 我不知道中国科普研究所是怎样计算的，所以才向他们索要‘评分标准’。” 但是如果降低难度，农民有科学素养的人数固然增加了，其他人群 有科学素养的人数同样也增加，并不一定就会改变农民可以忽略的状况。 事实上，如果计算无误的话，这次试卷难度不高或者评分标准放宽，才 会出现有科学素养的比例比上一次增加了6倍的情况。如果再降低难度、 放宽标准，中国公众的科学素养岂不又来一次大跃进？ 刘华杰批评这次调查对农民不合理的另一个理由是“目前的问卷似 乎不可能做到使农民职业群体的真实情况细致地反映出来”：“中国农 民虽然总体上科学素养低，但仍然不同程度掌握着一定的科学技术知识， 特别是农业方面的知识（在这方面他们某种意义上是强项），而且在这 个群体中也是有差异的。”这也不成其为理由，因为其他群体也会存在 同样的情况，并不只是农民就比较特别。比如，中国人口现在还有20％ 是文盲，再加上小学文化程度的，比例更高，而按照这次调查结果，小 学文化程度的科学素养比例是0.0，小学以下文化程度是0.1，也都非常 低，但是我们同样可以说他们仍然不同程度掌握着一定的科学技术知识， 而且在这个群体中也是有差异的。那么是否为了使这个群体的真实情况 细致地反映出来，就特地重新设计问卷呢？ 做公众科学素养调查的意义，是以较为公认的统一标准衡量所有的 人，如果某个群体得分太低，那么就应该通过科普努力提高其科学素养， 而不是仅仅为了提高其得分而重新设计调查。 这次调查显然有许多不合理之处，甚至很可能有猫腻，但是我不认 为农民得分低是其中的一条。在中国目前这种状况下，我们有什么理由 认为农民的科学素养被低估了？ 2002.1.13.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