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中医药:儿时的记忆而已   作者:X   白衣咸饭医生最近写了几篇关于中药的文章,还举了好几个亲身经历的例子。 有人大概会奇怪:一个受过正规训练的西医,也会相信中医药?其实,任何一个 在中国出生和生长的人,都会或多或少地接触过中医药,并且有意识或无意识地 受到其潜移默化的影响。   本人在成长的烦恼中也少不了各种病痛而和中医中药打交道。刚刚记事的时 候意外地伤了气管,从此落下了气管炎(哮喘?),一到冬天便喉头淤痰咳嗽不 止,严重时呼吸都有困难,中医西医都看遍了,妈妈和婆婆熬出来的黑乎乎的苦 药水皱着眉头不知喝了几大缸,却均无什么大效果。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妈妈请来 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开了方子,然后千叮咛万嘱咐地说,若要治好病,一定 不能吃盐!用了老先生的方子,病情确有一点儿好转,可是几个星期没有盐的饭 菜吃下来,那可真是“嘴里淡出鸟来”,别提有多难受了(所以后来看电影《闪 闪的红星》,便深深地懂得给山上的游击队送盐的重要性)。心里交战了无数次, 最后小儿贪嘴的天性占了上风,于是在一天深夜里爬起来,到厨房里偷吃了一块 红烧鱿鱼。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便遭了报应,哮喘大大地发作起来,咳得人几乎要 昏死过去。父母见了,是责骂也心疼,不责骂也心疼。好在春已将至,我的病情 渐渐地轻了,大家都欢喜相庆:终于又熬过了一冬!到了下一年冬天,父母护子 心切,将那位老先生的方子弃之不用,虽时常有病痛之苦,但是至少还能有一个 口福。这其中关于盐的道理,我到现在还是不懂。这样病歪歪了好几年,直到上 了小学,学校里号召大家开展冬季长跑,所以每天大清早便到市体育场沿着四百 米的跑道跑上几圈。后来又结识了几个小伙伴,偷偷地拜了为隔壁机关单位刷墙 的老漆匠为师练拳脚。老头子叼着烟袋成天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于是就这 样练练拳跑跑步,两年下来,折磨我数年的气管炎居然不治自愈了。   小学上了几年,认识的字多了,便找出各种杂书来看。无奈那是精神食粮非 常贫乏的年代,大多数书都作为封资修的黑货而被扫除了。饥不择食之际,《赤 脚医生手册》和《实用中草药》之类的书也读得津津有味。有一年夏天盛传乙型 脑膜炎流行,专夺小儿性命,政府和老师都说采一种车前草熬成水喝下去,可以 预防脑膜炎。本人素不喜午睡,于是便在中午饭后被差遣出去采草。一向顽皮的 我乐意地有此跑出去玩的机会,虽肩膀上晒脱了皮也毫不在意。大锅支起来,青 青的水熬出来,大家都大碗大碗地灌下去。最后,我所在的学校和我认识的人里, 没有一个人得脑膜炎。是车前草水真有奇效?还是脑膜炎流行压根儿就是流言? 反正那时候有什么事都是全民一阵风。慢着,现在不也是一样吗?   书囫囵吞枣地读多了,又不知道保护眼睛,于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便戴上了 眼睛。后来妈妈听说针灸可以治疗近视眼,便联系了医生给我扎针。每星期有三 天,放学后走四十分钟的路去医院见那位廋廋的、眼睛大大的女医生,她用针在 我脸上的各个穴位戳来戳去,还不时地问“这里酸不酸?”我说这里酸,那里不 酸,十分钟后扎完了回家。如此被扎了三年,好像视力有了一点点进步(从零点 三变成了零点四)。本人生性懒惰,不愿再坚持下去,所以呢,这副眼镜,至今 还得戴着。   后来长大了,学了一点点科学,又慢慢地懂了一点点医学,才慢慢地明白过 来,传统的中医中药都是过去的古董,又不随着科学而发展进步,的确是应该被 送进坟墓了;尽管它曾经也许有意无意地为中华民族做了贡献。鲁迅先生说中医 都是“有意或无意的骗子”,虽然现在先生的后人出来说先生不是这个意思,我 是深深地相信先生就是这么想的。现代的科学和医学,都是一步一步地不断发展 而进步的,其中包括了无数次对错误认识的纠正。我不否认,过去的经验,有可 能和正确的科学道理相吻合,正如白衣咸饭医生所举的过去用锅灰治疗小伤口的 例子。问题是,在今天的医院里,白衣咸饭医生还用锅灰治疗小伤口吗?   毫无疑问,草药里面肯定会有某些成分,会对某些疾病有治疗作用。所以, 切实加强中草药研究,无疑是应该提倡的。不过,这件事概念上说起来比较简单, 真正做起来可能不象想象的那么容易。首先,要判定某一个药方的确有效果就不 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本人做医学研究也有些年头了,曾有朋友来说有一奇效无比 的方子可治某种病,希望和本人或通过本人和有关单位合作开发。为了说服本人, 那位朋友收集了十余例经他治好的病例,提供了全套的病历和化验单等记录的复 印件。本人一看,那十余例病人,居然没有一例是经过确诊的病人!在今天的社 会环境下,你怎样才能确定一个药方的有效性?下一步,从一个有效的药方到某 一种或几种有效成份更是长路漫漫。记得近十年前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花了十亿 美元在美国各地建立了十个替代医学研究中心,分别设在哈佛大学、哥伦比亚大 学、宾州大学、芝加哥大学等这一类的地方,目的之一就在于开发草药中的有效 成份。本人当年也受到申报项目的邀请,可是忙了好一阵子,无法找到一个实在 的项目可以申报。如今近十年过去了,也没见有太大的进展。当然这并不意味着 这方面的工作不应该做。   总而言之,本人觉得中药里面捣浆糊的东西太多,真伪难辨。都说是几千年 的历史流传下来的东西,可是谁能告诉我,那是真正的历史,还是流言谎言?前 几年曾买过一本关于上下五千年的中国历史,开篇第一章居然是盘古开天地!还 有女娲补天、伏羲造字、神农尝百草,等等,牛皮吹了五千年,神话也都变成了 历史了!都说神农是中医中药的始祖,弄一根草在嘴里嚼嚼就能知道它能治什么 病了?   儿时的记忆多半是美好的。然而,我们毕竟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XYS20080403)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