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进化论VS智能设计：人类起源问题的最新论战 　　田方萌 　　与世俗化程度较高的中国和欧洲相比，美国是宗教气氛很浓的国家。绝大多 数美国人认为宗教在自己的生活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资 料显示，78% 的美国人信仰基督教，仅有一成人口不信任何宗教。不过，美国的 信徒们对《圣经》的理解却千差万别，有按字面意思相信《圣经》上每一句话的 南方福音派教徒，也有只把《圣经》当作道德读本看待的自由派基督徒。他们对 现代科学理论，尤其是进化论，也就有着不同的接受程度。据《时代》周刊报道， 约一半美国人不相信人类是更早的生物进化来的，这批人多是笃信创世论的原教 旨基督徒。 　　在信徒如此众多的国家，推进进化论当然不易。上世纪20年代，《物种起源》 出版半个世纪后，田纳西州还立法禁止“讲授任何否认《圣经》所教导的神创故 事的理论（即创世论）”，违者处以100到500美元的罚款，从而引发了著名的 “猴子审判”案件。直到1968年，美国最高法院才判决所有反进化论教学的法律 违宪。但是，创世论者并不甘心失败，他们继而要求公立学校用同样的时间讲授 进化论和创世论。1973年，还是在田纳西州，当地政府就通过了一部这样的法律。 结果两年之后它又被高等法院废止了，理由是该法违反了政教分离的原则，公共 教育不应当支持某种宗教，不管是基督教还是佛教。正如一位学者评论的那样， 如果学校讲授创世论，那么至少有一千种关于人类起源的宗教神话也应该写入教 学大纲。 　　创世论在美国偃旗息鼓了一段，到九十年代又出现了回潮的趋势。这回创世 论者学乖了：你不说我是宗教学说吗？我这回也跟科学攀上亲，改头换面叫作 “智能设计”（Intelligence Design）。不明白的人乍看还以为是人工智能之 类的玩艺儿。智能设计论认为，宇宙和生物的属性是由一种具有高度智慧的实体 有意设计的，而不是通过自然选择无意识地演化出来的。在基督教右翼团体的资 助下，位于西雅图的“发现”研究所成为智能设计论的主要鼓吹者。该所成员声 称，智能设计论作为一种“科学”理论，不仅应当与进化论平起平坐，而且高于 进化论，所以教师应该给孩子们同时讲授这两种理论。 　　智能设计论表面上披着科学的外衣，骨子里则为创世论张目。一份从发现研 究所透露出来的文件表明，这些智能设计论者的真正目的是要建立和传播一种与 基督教信仰一致的学说。作为一种伪科学理论，智能设计论近年来遭到了西方科 学界的猛烈抨击。美国科学院曾发表声明指出，智能设计并非科学，因为它不能 被实验检验，不能给出任何预测，也没有提出任何新的假说。2005年，在宾州的 多佛审判（Dover Trial）一案中，联邦法院明确裁定智能设计是一种创世论的 翻版。 　　然而，这一翻版的创世论因为有大批原教旨基督徒作群众基础，几度欣起政 治上的波澜，甚至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例如，俄亥俄州教育委员会在2002年部分 地听取了智能设计论者的建议，要求该州公立学校“讲授相互矛盾的理论。”这 其实是创世论者的一计狡猾策略。本来，科学界在很多学术问题上都分作两派甚 至多派观点，这些学派相互争鸣，正是学术自由的一种体现。教科书讲解各派观 点，会让孩子们兼听则明，培养他们独立思考的能力。智能设计论者也这么一说， 似乎挺有道理，显得他们比进化论者还懂得科学教育。但是，只有在科学界还存 有争议的问题才适于向学生们介绍对立的观点。达尔文理论在今天已经成为生物 学界的共识，没有必要再为智能设计论留出舞台，就像今天的教科书都不会再讲 授地心说一样。智能设计论根本没有参赛资格，凭什么要带它玩门槛很高的科学 游戏？ 　　智能设计论出台的背景并不在科学界，而根源于美国基督教内部在最近二十 年的保守转向。六七十年代盛行一时的自由派基督教会逐渐衰落，而倾向原教旨 主义的福音派教会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信众。针对原教旨派的回潮，在刚刚过去的 2006年，进化论和神创论的代表人物都纷纷发现书著加入论战，关于人类和宇宙 起源的辩论达到高潮。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交锋，在剑桥大学生物学教授道金斯 （Richard Dawkins）和人类基因组项目首席科学家柯林斯（Francis S. Collins）之间展开。前者在去年九月出版了宣扬无神论的专著《上帝的幻象》， 此书一度热畅，曾升至亚马逊书店排行榜次座。后者则在几个月前出版了《上帝 的语言》一书，讲述了他作为一名杰出生物学家的基督教见证。应《时代》杂志 之邀，两位作者在九月底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激辩。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内，谁也 没能说服谁。 　　其实，柯林斯并不是智能设计论者，他甚至拒绝创世论，并建议基督教内的 兄弟姐妹接受进化这一事实，只把它看作上帝安排好的进程就是了。可是，柯林 斯的生物学权威身份的确为创世论者帮了大忙。有部名为《达尔文垂死的遗产》 的纪录片就断章取义地引用他的见证，为创世论背书。一位原教旨派的基督徒跟 我辩论时说：“你看，连柯林斯都信了主呢。”斯坦福大学的生物学教授乔娜 （Joan Roughgarden）等学者也持有柯林斯这种“进化论神学”的观点。而一本 叫做《关于达尔文主义和智能设计的政治不正确导读》的书才是2006年度智能设 计论的真正代表作。 　　此书作者威尔斯（Jonathan Wells）在美国名校拿过生物学和神学两个博士 学位，现任发现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受过宗教和科学系统训练的威尔斯的确比一 般的原教旨基督徒更难于反驳。笔者曾在华盛顿旁听过他出席的一场研讨会，威 尔斯的智能设计理论乍一听还有些道理。比如他讲单细胞的结构非常精妙复杂， 不可能一步步进化出来。他还抓住进化论的一些小辫子，如“中间型态”的化石 证据不足等等。进化论者对此都作出了有力的回应，限于篇幅，这里就不多作介 绍了。 　　进化论和创世论已经斗争了一个半世纪，谁胜谁负？就目前美国的情况来看， 进化论在科学领域赢了，而创世论在信仰领域胜了。换句话说，进化论赢得了人 们的脑，创世论则赢得了人们的心。这两种观念的战斗还会持续下去。柯林斯等 人的例子说明，基督徒能够接受进化论。科普工作者可以在不改变基督徒基本信 仰的前提下，说服他们承认进化论，同时对智能设计论给以坚决的打击。这恐怕 是当前传播进化论的最佳方式。 　　2007．1．7． (XYS20070109)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