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办学得黄马褂和黄马褂办学   杨周   晚清时有一个叫武训的人因为不识字,被地主用假单据赖掉了多年的工资, 这个沉痛的教训使得武训先生真正做到“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 取胜利”办学堂。然而一个摆在他面前很现实也是很残酷的问题是:正因为他被 地主老财造假骗得身无分文了怎么办学呢?!古代生活中的中国人遇到钱财问题 都习惯去求菩萨或者求有钱人,不像现在可以求政府或者社会慈善组织。尽管武 训再怎么没有知识和文化,凭生活常识也知道,求菩萨是没有用的,菩萨的本质 是泥巴一团,跪在菩萨面前一万年都不会让菩萨感动得拿出一个小钱来,反而跪 得时间长了菩萨要人为它去烧香或者涂金或者修庙宇的。求菩萨不行那么去求有 钱人如何?中国的有钱人不想让穷人的孩子识字,穷人都识字了,识字的老财怎 么造假赖账?   这是从小的须有造假的环境才能轻易获利的条件方面而论。因为行骗的重要 的客观条件是周围都是蠢人,如果不是蠢人也要想办法使得他们变蠢;从大的治 国诀窍来说,我们的先贤早就说过,“唯上智与下愚不移”,“民可使由之,不 可使知之”。   上下要分明(等级深严)的先决条件是智慧和愚笨要清楚,都有知识了都有 文化了,上下如何区分并如何“民可使由之”。所以就连吃饭这么一件普通的事 情,上等人也不会说“吃”如此通俗的词语,而是要说“用膳”,即使大便如此 的人之常事,也要改称“出恭”的。上下人等的生活中的用语都不同,可想而知 在学问或者知识上面的用词的精巧了,那是足以使下等人敬畏不已的。笔者在上 海市四川南路小学念书时,有个姓黄的学生称自己是人中黄,并郑重地宣布从今 以后自己的笔名是人中黄。有一个学生看得心动也比照说自己是人中白,他们自 诩为人中什么的大概是顾名思义认为是人类中的精华之意。但是有同学一查字典, 结果把大家都笑死了,原来人中黄就是大便,人中白就是尿垢!造成生活和知识 用语如此离奇古怪的,是上等人刻意故弄玄虚,以便造成容易诈骗和等级隔离的 语境。所以中国的许多有钱人怎么能让穷人有文化有知识,他们就是把家底都用 来抽鸦片、逛妓院、赌博也不会去办学的。   武训深知他和他的阶层的穷不是一般的穷,是穷得连文化都没有的穷。穷到 这种真正一无所有的地步,他想出一个令人心酸的手段,用乞讨和挨打的方法积 攒钱财为穷孩子办学,希望天下的穷孩子都识字,不被造假的老财们欺骗。结果 他还真的因此而办起了学堂。他的事迹感动了天朝,被清廷授予明黄色的马褂。 中国封建时代的明黄色是皇家专用颜色,黄马褂是代表官衔,代表权贵、代表荣 耀的。武训的故事在大陆解放后被天马电影制片厂拍成电影,这个故事本来是很 感人的,但是这和根据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要改变本身的命运,只有造反、只 有革命、只有打碎旧的国家机器才是出路的革命理论相冲突,所以这部电影被无 情地批判。武训先生,这个中国近代最感人的办学人士被批判得成了一个丑角。 武训的故事从清朝到民国到新中国,历经三朝,故事的本身也从悲剧、演化成正 剧、最后又被批判成丑剧,令人扼腕兴叹,不胜唏嘘。   故事还是那个故事,评价却是五味杂陈。   武训被批判了,表面上是一个不想造反只想改良的人被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实质是杜绝了民办教育的所有道路。但是一九五八年的大跃进所造成的饿殍遍野 的情况,使得当时的中共中央不得不放宽政策,容许民办教育。在上海南市区的 福佑路住着一些很有才华和知识的人士,比如其中就有中国著名的研究莎士比亚 的权威孙大雨先生和解放后从圣·约翰大学离职的教授。这些才识之士之所以住 在解放前的中国地界,不搬到仅仅一街之隔(解放前称为民国路,解放后改称人 民路)的对面的租界区求安全,不是真的不怕日本飞机在中国地界扔炸弹,而是 想表现作为一个中国人的骨气。这些胆识兼备的人士,解放后很多都被打成右派。 孙大雨尽管因为诽谤罪(隐约记得是因为诽谤杨西光是反革命而判刑的,那是贴 在江西中路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布告栏的判决书上说的,江西中路上的高级法院 是我上中学时必经的建筑物。)被判坐了一阵牢,但是出监狱还有一份工作,有 些名气小一点的准右派连工作都没有。这里插一个当时实行的很可笑的反逻辑的 政策,“为了打破帝国主义的封锁,必须提倡自力更生。”打破帝国主义封锁应 该开辟国际市场,扩大国际交往,而中共当时要求搞自力更生,其实质却是在实 行自我封锁。回想毛泽东在解放前尚知为了打破国民党的封锁必须要开辟国统区 的市场,开展和国统区的交往。执掌了全国政权反而忘记了自己的经验。即使不 从经济角度思考仅仅从口号本身的文字推敲,也是不合逻辑的。为什么发生如此 重大的失策,原因就是无法听到海内外真正有责任心的人士的诤言。大跃进失败 后中央的政策放宽了,容许民间办学。住在南市区的有识人士就办起了学校,从 小学到中学到大学都有,不多久又有新政策下来大学不准办。所以民间办大学只 是昙花一显罢了。不久连高中也不许办,只能称为高中补习班了。   民间不容许办大学,其原因是中央认为社会上的什么组织都要和官本位相结 合,办大学的人相当于穿黄马褂的官员。民间不许办大学,而大学人才又是社会 主义建设必须的,怎么办?于是由真正的黄马褂来办大学了。这所黄马褂办的大 学取名为江西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校长是赫赫有名的汪东兴。汪东兴可是一个真 的黄马褂,堂堂周恩来总理则是名誉校长,后台老板是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 毛泽东主席。全中国没有一所大学的后台比这所大学更硬的了。   据当时的宣传,这所大学办的很有起色,学生的水平和复旦、交大差不多, 比上海华东师范大学的学生水平高,这是由全国顶尖高校联合举办的评比得出的 结论。   现在的年青人可能都不知道中国曾经有过这所大学,更不可能知道这是一所 一九七八年被列为全国重点高校的大学。这所黄马褂办的大学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呢?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或者正确地说改名为江西农业大学了。   中国人搞什么都想和官府挂钩,都想身披黄马褂。   黄马褂办的大学会办成什么样的呢?尽管又是革命的主义又是革命的口号- -共产主义加劳动,所有的革命的要件都包括了,还不是烟消云散!?   问问进过这所大学的上海的学生对这所大学的印象是什么?时过景迁,有些 学生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是进过这所大学的,我的印象是--野鸡大学。   尽管老板是开国元勋,校长是中国当今史册上有名的黄马褂,我还是很不敬 地这样评价。尽管如此说法对我自己也不利,因为我毕竟是汪东兴校长先生的子 弟和门生。   说到贬低江西共大的事情,有人可能对我很不以为然,尤其是共大的学子们。   其实我还不是真正贬低江西共大的人,记得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采访过一个 来自安徽的清华大学物理系的学生。他告诉我,安徽省也办过共产主义大学,那 是改造犯人的劳改农场!想出把共产主义大学变成劳改农场的人,或者把劳改农 场变成共产主义大学的人,那才是把共产主义大学丑化、亵渎、糟蹋到极点的高 手。   至于外地学生如何评价江西共大这所大学我是不得而知的。但是因为当时在 上海宣传这所大学是把它和上海的交通大学、复旦大学和华东师范大学相比的, 人们理所当然要把它和这些著名的大学在各方面作比较了。我的表哥就读过华师 大的数学系,后来他毕业到东北的一个铝镁设计研究院当工程师,改革开放以后 又晋升为总工程师。我曾实地到华师大比较过。如果当初宣传时不把它和交通、 复旦、华师大比,而是和牛津大学或者哈佛大学比,因为我这辈子都没有去过牛 津大学和哈佛大学,所以我也没有资格说它是野鸡大学了。   所以造假或者吹牛也应该有个度、应该有吹牛的特别的方法论,或者像上海 人通俗的说法:“吹牛要打打草稿”。暂且不管南方和北方的表达方式如何,实 质都是强调所吹的牛切忌不可以有现实可比性,或者难以实现可比性。有现实可 比性或者轻易地就可以比较,这就落入常识的范畴,必然要被贬低或揭穿的。所 谓有比较就能鉴别,有了比较和鉴别,吹牛或者造假是行不通的。中国人有句古 话叫“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这也正是科研工作遵循的原则,所以科研工作 特别强调应有样本和数据记录的要求。   丁祖诒先生,可能不是黄马褂罢。吹牛或者造假更应该有个度。无论如何江 西共大还由国家人力物力财力全面支持,换言之就是政权的支持,这些条件都不 可能是丁祖诒先生的西译大学所具备的。严格地来说,况且江西共大也不是造假 的问题,而是吹牛的问题,尚且落到改换名称的地步。   现在在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下,民间办大学是一个方针,没有人批评过西译 的办学方针,但是西译搞一个什么美国五十州高教联盟的评比结果则是造假得太 离谱了。如果丁祖诒说牛津大学或者哈佛大学的教授和学生们也赞美西译,人们 都无话可说,因为这是难以求证的。问题是丁祖诒说美国五十州高教联盟云云则 造假得就地可以责问了。   首先,美国是由几个州组成的?答曰:五十州。常识,五十州联盟就是美国。 美国五十州联盟有这种说法的吗?当然美国是简称,全称是美丽坚合众国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按照丁祖诒的构思出来的美国五十州高教联盟,似乎United States of America的称法是不完整的,应该更名为Fifty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美丽坚五十州合众国了。   问题二:美国五十州联盟教育云云有这个物事吗?既然说五十州,就请把五 十州中的所有高教联盟排列出来。我因为住在纽约州,特别想知道纽约州的高教 组织是怎么回事,哪怕它只有一个人。   问题三:自费广告是报道吗?   很简单的问题,任何有正常大脑的人都会质疑的。又不是什么高精尖的科技 问题,需要专业人士考核求证。   我不相信判决丁祖诒胜诉的中国的法官们愚蠢到分不清马和鹿的地步,更不 相信法官们堕落到公然出卖良心的地步。一袭法官服有制度、政策、纪律、道德 和常识的要求。如果愚蠢和堕落到此种地步,试问脱下制服,如何像个正常人般 生活,还会有正常的家庭和社会关系吗?还不个个都被人拐卖到深山老林去挖煤 矿被瓦斯熏死了,被假药毒死了,甚至并不意外地撞到豆腐上脑溢血死了。所以 我不认为他们是真的愚蠢而是装疯卖傻,他们不是真的没有良心而是昧着良心。   脱开理论层面上的评价,因为历史原因和现实原因,中国的法院判决往往根 据政策行事,我不明白法院判决丁祖诒胜诉的政策理由是什么,但根据经验猜想, 可能是怕打击目前实行的民办教育的方针。因为看到有文章说,西译的胜诉就是 民办教育的胜诉。而丁祖诒特别强调的就是西译的胜利是民办教育的胜利。   回到文章开头,武训搞的民办教育的目的就是为了识别造假,防止上当受骗。 如果武训办学的目的就是为了造假,就是让人上当受骗,他还能得黄马褂?中国 大陆因为公立大学的办学有不足和问题,所以才需要有民办大学补充和缓解,结 果民办大学造假比公立大学造得更肆无忌惮,民办高等教育还有前途吗?试问哪 一所公立大学敢造如此低级的假的!   丁祖诒很希望能因为搞民办教育得个黄马褂,但是造假能得黄马褂吗?真的 闹到朝廷上是很不好看的,黄马褂是没有的,也是不会有的,被批评教育倒是可 能的。人们都不希望因为一个西译的造假问题,而且也不是一个西译办学本身的 根本问题,闹得对目前的大力发展民办教育的方针政策有所改变。   因为事实上指责丁祖诒造假的人并没有把丁祖诒告到法庭上去,反而是丁祖 诒把指责他造假的人告到法庭上。看了西译案件的始末就明白丁祖诒是在力图把 事情闹大,想方设法闹到国家的大政方针上去,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这件震动 中国知识界的公案荒唐的判决结果出来了,为什么西方媒体不报道?况且这个案 件本身是涉及美国的。事实已经充分证明方舟子并不是如丁祖诒们所说的他是个 西方在中国的代言人。如果方舟子真是西方的代言人在中国败诉了,你看西方会 如何报道,恐怕不仅平面媒体,连电视台,电台和电影界都会抢这个主题做文章 的,甚至连美国的总统和国务卿都会出面“关心”的。曾记得被中国法院判决有 罪的北京学者高瞻女士,那是轰动美国和全世界的案件,原因之一就是因为高瞻 是美国绿卡持有者。高瞻女士在中国法庭上有一句响彻全球的话,“我是爱国 的。”不料承载这句话的电磁波还在空中振荡,高瞻穿着红裙子走下飞机就声震 寰宇地说,为什么在中国法庭上不怕,是因为“我的背后有美国!”把所有散居 在全球的的中华爱国人士都惊得目瞪可呆。   其实像高瞻此类的人我见得多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在中国大陆出面向当 时的上海市市长黄菊先生陈请要求解决一些人的个人人权问题,甚至冒着风险出 面用人权协会的名义向公安部门要求妥善解决一些涉及政治的案件。为此,有关 方面告诉我“上面同意采纳你的建议,我们也为你说了许多好话,大家都给足你 了面子。”同时又提醒我,“这些人其实你并不了解,你也从来没有和他们接触 过。我们对他们太了解了,他们的性质和你是不同的,以后你会懊悔的。”当时 我还不信,不料未几就开始捣鬼了,出了国后全跑到美国国会作证控诉中国,公 然宣称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爱国者,并策划如何申请加入美国的中央情报局搞到 经费对中国搞破坏颠覆。有些号称是真正的马列主义分子和爱国主义的人士,为 了争风吃醋甚至还大闹到美国国会。所有这些情况让我都怀疑自己是否是伊索寓 言中的《农夫和蛇》里的农夫,缺乏前瞻能力或者前瞻能力有问题。   有那么一点似曾相识的味道,丁祖诒以为依仗自己是搞民办教育的,人们只 要指责他有在宣传上造假的情况,他把事情扯到民办教育的政策上去,扯到爱国 方面去就必胜无疑。他认为自己因为是在搞民办教育的,是顺应现时的国家教育 方针的,就可以随兴胡来了。人们把政策用到头是可以的,但是用过头了,伤害 了社会本身、国家本身和民族本身是不行的。尽管我的祖籍也是陕西人,但我不 会说陕西话,只得套用上海一句很土的话规劝一下陕西的同乡丁祖诒先生:“不 要把顺风船撑得太足,那会翻船的!”不要期望这样折腾下去朝廷就会给丁祖诒 黄马褂加身的。   黄马褂还没有加身海内外已经纷纷不平了,这身黄马褂还能盼来吗?真的想 干出一点成绩来,就不能像当年的江西共大一样,不要靠瞎吹,不要把能比的事 情扯进来,悄悄地干,扎扎实实地干,用成绩用事实说话才是真的雄辩的。如果 当年的江西共大培养出一个诺贝尔奖得主,我敢说它是野鸡大学?恐怕早被江西 共大的同学和校友们用吐沫给淹死了。   另外,如果江西共大真的培养出一个世界顶尖人才或者降格一些是个国家顶 尖人才,还至于连安徽省都胆敢把劳改农场挂名为共产主义大学的吗?   办学不要老想着黄马褂,就是真的黄马褂办学又如何呢?黄马褂办的江西共 大还不是改名了。 (XYS20070516)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