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inyusi.us)(groups.google.com/group/xinyusi)◇◇   当新闻中的恐怖画面让我们感到“共情痛苦”   作者:ADAM GRANT   2024年1月1日纽约时报   10月中旬,以色列遇袭几天后,一位朋友给我转发了一条短信,是一位拉比 发来的。她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新闻中的恐怖画面,但感觉完全麻木了。她很 难感觉到自己有一点点用处:“我到底能做什么?”   许多人都有类似的挫败感,还有许多人对随之而来的政治不作为感到愤怒。 我的一位穆斯林同事说,看到人们对加沙和以色列的暴行以及无辜生命的丧失如 此冷漠,她感到震惊。人们怎么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呢?   一个常见的结论是,人们根本不在乎。但不作为并不总是由冷漠引起的。它 也可以是共情的产物。更具体地说,这可能是心理学家所说的“共情痛苦”的结 果:为他人感到痛苦,却又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今年秋天,随着暴力在国外升级,愤怒在美国各地回响时,我强烈地感受到 了这一点。作为教师,我很无助,不知道如何保护我的学生免受敌意和仇恨。作 为心理学家和作家,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因为文字太空洞,无法提供任何希望。 作为家长,我感到无能为力,只能想方设法让孩子们相信,这个世界是安全的, 大多数人都是好人。很快,我发现自己完全回避新闻,一提到战争就转移话题。 理解共情心理如何让我们这样无法行动,是帮助他人和自己的关键一步。   共情痛苦可以解释为什么许多人在悲剧发生后退缩了。他们可能做出的微小 举动似乎都是徒劳的行为。给慈善机构捐款感觉就像沧海一粟。在社交媒体上发 帖无异于捅马蜂窝。他们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无济于事,于是开始变得无动于 衷。   对共情痛苦症状的诊断最初出现在医疗系统中,护士和医生似乎对病人的痛 苦变得不敏感。早期的研究人员称之为“同情疲劳”,并将其描述为关怀他人的 成本。意思是说,看到如此多的痛苦是一种间接的创伤,它消耗我们的能量,直 到我们不再有足够的精力去关心他人。   但是,两位神经科学家奥尔加·克里梅茨基和塔尼亚·辛格回顾这些证据时 发现,“同情疲劳”是一个不当用词。造成代价的不是关爱本身。让人筋疲力尽 的不仅仅是目睹别人的痛苦,还因为感到自己无力减轻他人的痛苦。当痛苦持续 的的时候,共情会导致更多的痛苦,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会导致抑郁。相反,我们 需要的是同情。   虽然这两个词经常互换使用,但共情和同情并不相同。“共情”是把别人的 情绪当作自己的情绪来吸收:“我为你感到痛苦。”而“同情”则是将你的行动 集中在他人的情绪上:“我看到你很痛苦,我在这里支持你。”   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别。“共情是有偏见的,”心理学家保罗·布鲁姆写道。 这是我们通常为自己的群体所保留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说,它甚至可以成为 “构成战争和暴行的强大力量”。   另一个区别是,共情会让我们感到痛苦。神经科学家可以从脑部扫描中看到 这一点。克里梅茨基、辛格和同事们通过试着去感受他人的痛苦来训练人们产生 共情。当参与者看到有人受苦时,它会激活一个神经网络,如果他们自己也感到 痛苦,这个神经网络就会亮起来。这很让人难受。当人们无能为力时,他们就会 通过退缩来逃避痛苦。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克里梅茨基和辛格团队教给他们的参与者,用同情而不 是共情来回应——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分担别人的痛苦上,而是关注他们的感受 并提供安慰。这样做的时候,另一个不同的神经网络被激活了,这个神经网络与 从属关系和社会联系有关。正因如此,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比起共情,同情对 你更健康,对别人更友善:当你看到别人处于痛苦中时,同情不会让你不堪重负 和退缩,而是会激励你伸出援助之手。   在最近大学校园的动荡中,我突然收到一封电子邮件,来自一位名叫莎拉的 老朋友。她意识到这一切对我和我的学生所产生的影响,于是写道:“我真的只 想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拥抱。提醒你一下,我非常爱你和你的家人。”她还说, “如果我能做你的倾诉对象,我很乐意。”知道她惦记着我们,我心里觉得暖暖 的。   最基本的同情不是为他人减轻痛苦,而是表示知晓他人的痛苦。当我们不能 让人们感觉更好的时候,我们仍然可以让他们感到自己被关注,这也是有用的。 在我的研究中,我发现乐于助人还有第二个好处:它是消除无助感的良药。   在可怕的事情发生后,为了弄清楚谁需要你的支持,心理学家苏珊·西尔克 建议,想象一个飞镖靶盘,离创伤最近的人在靶心,而那些受影响较小的人在外 圈。   以色列和加沙暴力事件的受害者处于中心地带。他们的直系亲属和最亲密的 朋友围在他们周围。当地社区位于下一个圈,然后是其他社区中与他们有共同身 份或隶属关系的人。一旦你弄清楚自己在飞镖盘上的位置,就从你圈子之外的人 那里寻求支持,并把它提供给更靠近中心的人。   即使人们不曾自己身处火线,针对特定群体成员的攻击也会破坏整个人群的 安全感。这是许多穆斯林在佛蒙特州三名巴勒斯坦学生遭遇可怕枪击事件后的反 应。这是许多犹太人在反犹主义恶毒言论中所感受到的。而这也让他们周围的许 多人陷入了共情痛苦,不知如何帮助他们。   如果你注意到,身边的人似乎对你觉得很重要的事情漠不关心,那么不妨考 虑一下,他们可能背负着谁的痛苦。与其要求他们做得更多,或许应该对他们表 示同情了——并帮助他们找到对他们自己的同情。   你的小小善举不会结束中东的危机,但它可以帮助别人。这会给你力量,去 帮助更多的人。   这就是我写这篇文章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明白你的痛苦。而是因为我看到了 你的痛苦,就像其他人看到我的痛苦并向我伸出援手一样。这是有帮助的。   Adam Grant是时报观点版面撰稿人,也是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组织 心理学家。 他是《Hidden Potential》和《Think Again》的作者,也是TED播 客《Re:Thinking》的主持人。   翻译:晋其角 (XYS20240107) ◇◇新语丝(www.xys.org)(xinyusi.us)(groups.google.com/group/xinyu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