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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学哲学家马里奥·邦格论中医

　　翻译：董杰旻

　　马里奥·邦格（1919–2020）是著名的阿根廷—加拿大双重国籍德国裔物理
学家、哲学家，通晓西班牙语、英语、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和拉丁语。他于
1952年获得阿根廷国立拉普拉塔大学的物理—数学博士学位，从1966年起在加拿
大麦吉尔大学哲学系任教。邦格是加拿大皇家学会会士、阿根廷国家科学院院士、
美国科学促进会会士、国际科学哲学学院院士、国际哲学学院院士和国际人文主
义学院院士。他先后获得德国洪堡基金、加拿大基勒姆基金和美国古根海姆基金
的资助，也是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亲王交流与人文奖、奥地利路德维希·冯·贝
塔朗菲复杂性思维奖和阿根廷科奈克斯人文奖得主。

　　邦格还是科学哲学会、英国科学哲学学会、加拿大哲学会、美国社会学会、
纽约科学院和委内瑞拉认识论学会的成员，怀疑探索委员会的委员，魁北克怀疑
者协会的顾问，以及伯特兰·罗素学会、巴拿马科学促进会、厄瓜多尔自然科学
会和巴拉圭理性主义协会的荣誉会员。

　　十年前，邦格以英语出版了《医学的哲学》一书，目前已被翻译成西班牙语
和法语。在这本书的第一章，邦格讨论了包括中医在内的各种传统医学。以下内
容译自Mario Bunge, Medical Philosophy: Conceptual Issues in Medicine, 
Singapore: World Scientific Publishing Company, 2013, pp. 6–7。

　　就像阿育吠陀医学和希波克拉底学派，中医的追随者寻求和谐。在中医的案
例中，向往的平衡是阴阳平衡——这个想法与孔子寻求社会和谐的政治原则相一
致。那些所谓的基础性质被命名，但未被精确描述，因此它们可以被随意诠释。
这对气也成立，它通常被翻译为“生命力或生命能量”，并被假设沿着“经络”
流动。这些所谓的解剖实体在过去两千年产生的中国解剖图册中被仔细地画了出
来，但没有现代解剖学家找到它们，也没有生理学家侦查到据说沿着它们流动的
气。

　　假设中医医生给我们看病。他将做什么来查明我们的病症？他将检查我们的
身体，尤其是舌头和手，以寻找可见的迹象。他将特别注意舌头的形状和颜色。
如果它苍白肿胀，且有厚厚的白色涂层，则诊断为“阳虚”；舌头发红开裂则表
明“阴虚”；而舌头苍白、畸形且有齿痕，则是病人气虚的明确证据。阳虚继而
表明体冷和背痛；阴虚表明潮热和失眠；而气虚指向疲劳和忧虑。似乎没有任何
东西指向任何最常见的感染或慢性病；这是对一个人能忍受的状况的即时诊断的
全部了。

　　别问中医医生什么是阳、什么是阴、什么是气，也别问为什么气只沿着“经
络”流动，别问什么可以阻碍气的流动，也别问在正确位置插针就能修复气的流
动所凭的机制。重要的是，治疗者确定所说的盛或虚发生了，且很容易通过在两
千年前发明的地方扎针或喝成分不明的特定草药的液剂来修正。治疗者不会提供
任何种类的证据，他也无法提供，鉴于他不知道什么是阳、什么是阴、什么是气，
也不知道如何实验地扭动和测量它们。中医医师与基督教牧师并不期望其教徒问
他支持复活的证据一样不期望其病人问这种问题。两者都依赖于其客户的轻信，
而这些客户被教育成无证据无解释地相信。这一切都不存在发现，因为不存在研
究——因此不存在研究欺诈。但中医至少是自然主义的，而非萨满的或宗教的。

　　中医把人处理为仿佛是带有按钮和彩灯的不可懂的黑箱，并把从业者对待为
机器人，而其任务是按照传统给予的把颜色与按钮配了对的代码来按按钮。（这
个代码是在公元前四世纪至公元前二世纪之间被编纂的传说典籍《黄帝内经》的
一部分。）医师和病人都不知道疾病或疗法的本性。相比之下，科学的医学及其
从业者看起来像透光箱（或半透明箱）：原则上所有事物都能被检查、分析、尝
试和讨论。并且没有任何医学论纲应该是不可改变的。此外，专业期刊上每天都
有医学新知被宣布，因此今天的医学毕业生的很大一部分知识仅仅五年后就应该
过时了。

　　无论如何，由于中医医师把疾病设想为阴阳不平衡，所以他的任务在于从症
状猜测所说的不平衡并修复不平衡——他试图通过针灸、按摩和包括超过一万种
药茶在内的饮食来完成这一任务。在这方面，在全然诉诸于物质手段上，中医医
师远远优于萨满或牧师。但在这两个案例中，真正起作用的东西，当它起作用时，
想必是安慰剂。只有实验能说出是什么真正起作用，如果有的话。但实验是在中
医被发明的两千年后才被发明的，且当代中医从业者并不做实验。

(XYS2023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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