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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虚报捕鱼量？ 

□本报记者　李虎军
南方周末2001-12-13

　　《自然》杂志最近发表论文认为，中国向联合国粮农组织提供捕鱼量时
弄虚作假，高得离谱。本报记者就此向有关部门及专家求证。

　　在１１月２９日国际权威学术刊物《自然》杂志上，加拿大两位研究人
员声称，中国向联合国粮农组织提供捕鱼量数字时弄虚作假。此言一出，一
片哗然。
　　这些年来，尽管世界渔业储量一直处于紧张局面，但令人困惑不已的是
，联合国粮农组织公布的全球捕鱼量却始终是稳中有升。沃森和波利在英国
《自然》杂志上提供的解释是，所谓稳中有升，不过是一种假象，个中原因
主要在于中国提供的数字不真实。
　　两位研究人员认为，中国沿海的主要捕鱼区至少在２０世纪８０年代起
就已被过度开采，相关调查也表明中国的渔业储量呈下降趋势；与世界其他
地区相比，中国单位水域的捕鱼量也是高得出奇。他们的怀疑并没有到此结
束，还专门建立了一个统计学模型，从水域环境等因素来估计一个国家水域
在过去若干年中所能达到的捕鱼量。许多国家提供的数据都与这个模型相吻
合，而中国却是一个例外：从２０世纪８０年代中期到１９９８年，中国所
给的数据从约４００万吨持续增加到１５００万吨，比模型估计的结果整整
高了一倍。
　　沃森和波利说，虚报捕鱼量的并非只有中国一家。出于税收上的考虑，
渔民往往向政府部门少报数字，所以一些国家提供的数字可能偏低。奇怪的
是，惟独中国提供的数字高得离谱。他们推测，这可能与中国特殊的经济管
理体制有关：捕鱼量的增长，或者说渔业产量的增长，经常被看作官员的政
绩，一些官员自然倾向于多报产量。
　　中国在世界渔业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捕鱼量占到了全球约１５％。
正因为如此，《自然》杂志称，倘若加拿大研究人员的研究结果是正确的，
那全球捕鱼量并非稳中有升，而是早在１０多年前就以每年１０％以上的速
度在递减。美国俄勒冈州立大学的海洋生物学家简·卢布切科说，这一结果
“令人惊讶”，它表明全球渔业产量早就处在下滑的轨道上，渔业资源匮乏
的问题实际上早已迫在眉睫。
　　那么，中国到底有没有虚报捕鱼量呢？
　　农业部渔业局有关人士称，中国提供的数字得到了联合国粮农组织的认
可，《自然》杂志上的论文不过代表专家个人的一种推测，是一家之言。他
对本报记者说，个别专家仅仅依据统计学模型进行推测，但并不了解中国的
具体情况。比如说，中国的大黄鱼、小黄鱼储量减少后，又开发了一些过去
没有捕捞的品种。他还认为官员的政绩与捕鱼量的增长并没有多大关系，至
少在渔业局就没有关系。不仅如此，中国还提出了“零增长”政策，明确要
求今后的捕鱼量不能超过１９９８年的水平，并规定每年有三个月的禁捕期
，以保护渔业资源。
　　但渔业局方面的解释似乎不能完全回答沃森和波利的疑问，因为这两位
研究人员信不过的是提供原始数据的一些地方官员，而不是渔业局的官员。
实际上，“零增长”政策同样得到了沃森和波利的肯定，他们认为，它表明
中国的中央政府在正视捕鱼量数字过高的问题，虽然这一政策依然不能保证
官方统计数据的准确性。
　　据了解，关于中国的捕鱼量到底是多少，不仅国外有质疑的声音，国内
也有专家对这个数据的真实性表示怀疑。渔业局有关人士就承认，中国的捕
鱼量肯定存在误差，至于误差究竟有多大，出在哪个环节，还在研究之中。
另外，他也指出，国内目前的统计体制与国外相比也有很大区别。国外多是
先进行抽样调查，然后借助数学模型，得出最终的统计结果；而国内通常是
全面报表，自下而上、一级一级地往上报。渔业局也在探讨如何改进捕鱼量
统计的指标体系和具体方法，明年将在一些试点地区像国外一样先搞抽样调
查，再进行统计。
　　中国人民大学统计学系金勇进教授对本报记者说，全面报表带有很强的
计划经济色彩，从理论上讲，如果所有的原始数据是真实的，最终统计结果
无疑比抽样调查来得准确。但是，当统计数字与官员政绩发生关联的时候，
往往会发生“数字出官，官出数字”的现象。因此，在市场经济中，全面报
表通常被抽样调查所取代。抽样调查时可以通过各种途径去核查原始数据的
真实性，成熟的抽样调查方法也能较好地控制误差。
　　研究人员强调，如果中国的渔政部门真的在撒谎，如果全球捕鱼量持续
增加真是一种假象，无疑会带来相当不利的影响。例如，可能使公众盲目乐
观，以为我们的海洋里仍然有捕不尽的鱼；也可能误导产业界和金融界人士
，使他们做出错误的投资决定；还有可能干扰国际渔业政策的制定等等。
　　关于中国向联合国粮农组织提交的数据是否真实可信，争论仍然在继续
。“虚假数据比没有数据的危害还大，因为它会起误导作用。”金勇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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