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代的稿费标准  耿庸   生活在九十年代末期的人对三十年代稿酬标准究竟多少,似乎仍然 有兴趣。我就不止一次看到谈说鲁迅稿酬高低的文章。这未必是想考据 鲁迅一篇稿子得到多少钱,而在于要为当今稿酬的合理性找到某种参考 。我对读到过的题为《鲁迅稿酬千字三十元》一文至今颇有印象。这文 章开章就表明它是“据陈彬对人说”而写的,所传说的要点大抵是: (一)三十年代前半期,《申报·自由谈》“全面革新以后”,“文稿 致酬,至少每千字为十元”,“唯独鲁迅一人的作品”“特别提高稿酬 每千字三十元”。(二)申报馆老板“史量才每次签发鲁迅的稿费单子 时,不禁手头为之发抖不已”。(三)鲁迅“懂得一种骂人的艺术”, “申报的自由谈”“刊载由鲁迅化名‘何家槐’的骂人文章”。   这“鲁迅化名‘何家槐’”在我看来是这篇文章的不是无知便是妄 言而致的破绽,死于“文革”中的何家槐在三十年代就是个成名了的作 家,鲁迅何至于“化”用他的名?但这文章给我留有印象并不是因为这 一点,而是它让我联想到了与《自由谈》稿酬有关的旧事。   一九四八年春末,我在台湾《公论报》任职。有一天,在社长李万 居家里,正和黎烈文闲谈法国文学,《公论报》主笔倪师坛来了,李万 居随即和倪师坛商谈报馆的事务,谈到稿酬问题。李万居转身对黎烈文 说,《公论报》副刊稿酬“随意性太大”,请说说《自由谈》是怎样定 稿费标准的。曾经参与革新并首任《自由谈》编者的黎烈文于是介绍了 当年与史量才一起商定稿酬标准的过程。我也因此对此有所了解。据黎 烈文说,他和史量才商定的结果是稿酬标准定为五级,从每千字二元到 每千字十元,每级相差二元。根据文章质量(起点是有新意)和作者的 社会影响而确定稿酬支付的等级标准。我插问道,我听说“张恨水的稿 酬每千字二十元,‘天价’”,黎烈文说他不知道。他说,《自由谈》 当时的稿酬标准可以说是高的了,《大晚报·火炬》的编辑周木斋拿到 《自由谈》的稿费是千字八元,在《论语》拿到的最多是千字五元,《 火炬》最高千字四元。我说:“谁拿十元,鲁迅?”他说,不只鲁迅, 陈子展有个专栏,每篇六元,但是单篇也拿十元。有个青年作者陈青园 ,没名气,但文章写得好,也给十元。但一般说来千字四—六元的居多 。黎烈文还说到,申报馆由此制定了稿酬交付规则,除稿费标准外,规 定《自由谈》每月一次结清稿费,由编者在每期发表的文章标题空白处 批上稿酬数目,交给经理部填写稿费单并发送给作者。   李万居表示欣赏《自由谈》的做法。《公论报》以后的稿酬支付方 案多少是参照了这一方法的。   如果“鲁迅稿酬千字三十元”真叫史量才“手头发抖不已”,那么 ,我看这样说恐怕倒是为的反对提高稿酬,作者必应怜惜怜惜老板的“ 发抖”才是了。然而传说鲁迅写一千字拿了那样高的稿费而致史量才生 发那样的反应,会不会是一种戏说,就至少应当想一想。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